六月,在田野,乡亲们流汗的背,再次弯曲成一座桥。桥,已经很老很老了,但仍倔强地挺立着。我从桥上走过,却再也无法返回。一张闪亮的犁铧已经耕耘了几千年;一双粗糙的大手已经摆弄了几千年;一道古老的程序已经延续了几千年。在这悠悠的黄土地,唯一的过程,千年不改——那嫩绿的麦苗年年生长,岁岁成熟。成熟的季节,是怡人的风景。收获的喜悦,从厚厚的茧掌中芬芳地逸出;镰刀,弯成明晃晃的月亮,朗照在农人们欢悦的心空。六月,小麦的气息,是地地道道的陈年老窖。咸腥的汗流着,不停歇地流着,滴落在阳光一样炽热的土地上,很快就蒸发了。但乡亲们的精神和对土地深深的挚爱,就像那咸涩晶亮的盐花,牢牢地、炫目地焊进泥土里。扛着父亲的目光,放眼田野,我肩上的嘱咐忽然沉重起来。身在小城,总见城市的天空飘着故乡的云,读着,读着,就嗅到了晚炊的馨香。这时,我仿佛站在田间,望着炊烟伸出手臂,母亲的叮咛便萦绕耳畔。在这远离故土的地方,在时有旷野清风旋行而至的城市,我把我的乡亲,连同粮食一道供奉在灵魂的神龛,一日三餐,顶礼膜拜。在六月,在这个收获的季节,我触摸它的外表,乡亲们诠释它的内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