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轻轻吹,朱红色的窗;惨白的月弯弯,勾住过往;夜太漫长,凝结成了霜;我的心在纸上化成一缕沙,随风瓢散。
—周杰伦
有一种事让人魂牵梦绕,有一种人让人牵肠挂肚,有一种情让人心潮澎湃,更有一种呼叫,你都不敢喊三声。
“亲——娃——也——”那是娘的呼叫。
在我野玩不知归家的时候,在我上学忘带书包的时候,在我学成就要离家的时候,娘用长长的音调呼叫我,叫我知道回家的路,让我懂得做人的事,令我明白山外的山。
我走出了山,趟过了河,住在了那陌生的城,我一路走过,昂首挺胸,意气风发,没有回头,好不舒畅。我以为我人生就该如此辉煌,就该如此幸福。有一天,满嘴洋话的儿子问:“娘,你有娘吗?”我愕然。我的娘呀——
“亲——娃——也——”那是爹的呼叫。
在我想要金纸包裹的糖果的时候,在我想买新书的时候,在我坐车将要进城的时候,爹用长长的音调呼叫我,叫我知道甘甜的味道,让我懂得走正道的事,令我明白天外的天。
我拥有了家,拥有了儿,拥有了世上该有的。甘甜的生活,正道的事业,亮堂的心灵。我以为我活在了蜜罐里,就该如此幸福。有一天,衣着时尚的儿子问:娘,你有爹吗?”我愕然。我的爹呀——
“亲——娃——也——”那是婆(奶奶的称呼)的呼叫。
在我睡觉不老实的时候,在我想听黑白无常故事的时候,在我背包登车的时候,婆用长长的音调呼叫我,叫我知道学乖的道理,让我懂得传统的悠久,令我明白天下本是一样。
我的儿很乖,我的夫能干,我的一切很顺利。我以为是我努力的结果。有一天,高大阳光的儿子问我:“娘,你有婆吗?”我愕然。我的婆呀——
从未有这样问法的儿子唬住了我。他说:新鲜的叫法,玩玩。一股热潮从心底里涌出,我突然明白了。亲人呀,我的亲亲的人呀,原来我的一切是你们给的呀。于是,阖手相扣,长长祈祷,我的亲人,我想你们了---
想那句呼叫:亲——娃——也——。悠长,亲切,地道,醇厚。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呀,是一方水土一方人的温情,更是叫出来就泪两行的深情。
那句呼叫,你喊第一声。亲——娃——也——。故乡的山,故乡的水,故乡的梁梁峁峁全都喊出来了。山坡坡上的果树黄绵绵土,沟渠渠里的水流红澄澄枣,梁梁上的小草山峁峁树。喊出这些,你的心里一定会醉了,会潮湿了。那就是我日夜间魂牵梦绕的事呀。
那句呼叫,你再喊一声。亲——娃——也——。地里头的爹来家里的娘,挺直腰板理理衣,捋捋胡须梳梳头,一定会走出来,挥挥手,“亲——娃——也——。我很好,别在喊了,我不老,好好工作呀”——对面的喊声好苍凉,你的眼里一定盈满泪水,心潮澎湃。那就是我日夜间牵肠挂肚的人呀。
那句呼叫,你敢再喊吗?不,不,不要呀。让那长眠的婆呀,寻个静。我是婆的孙女,是婆的小棉袄,我该回去了,该去看看她了。在婆的坟前焚株香,烧点纸,添抔土,站一会儿不要哭哦。累了就在婆的坟上睡一觉,也许在梦中婆会笑迎我,告诉我她会参加重孙的婚礼-----梦醒来,我搂住已是十七岁的儿子哭着笑,笑着说:婆见我了,她很好。
一句呼叫让我亲,两句呼叫让我哭,不敢叫的三句呀让我泪雨滂沱。我的婆——也——,一在天之涯,一在地之角,你竟托梦于我,祝福于我。而我辜负神明,生时你没住过楼房,没进过公园,你只用你那双小脚勤快地丈量老家的那方土,用朴实的身坚强地扛着老家的那方天,更用你善言的嘴随意地吐着老家的长长的老来历,老故事。我的婆——也——,原来我讲给自己儿子的故事就是你说的呀。这不就是血脉相连,代代相传吗。我的婆——也——,孙女在这静心为文,原来是为你呀,孙女明白: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在。如你有在天之灵,谨此伏维尚飨吧。
面对着天,面对着地,皇天后土呀,我就是你们的——亲——娃——也——
2009-03-19清明前夕